昨日(ri)，國家(jia)互(hu)聯(lian)網信息(xi)辦(ban)公室公布了(le)對滴(di)滴(di)的處罰結果，“靴子落地”了(le)嗎？
時隔一(yi)年(nian)，這起國(guo)內首次動用《中華人民共和國(guo)國(guo)家(jia)安全(quan)法》的(de)滴滴出行網(wang)絡安全(quan)審(shen)查案終于走向了終章(zhang)。昨日(ri)（7月(yue)21日(ri)）下午13時許，國(guo)家(jia)互聯(lian)網(wang)信息辦(ban)公室公布(bu)了對(dui)滴滴的(de)處罰結果——
依據《網絡安全法》《數據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行政處罰法》等法律法規，對滴滴全球股份有限公司處人民幣80.26億元罰款，對滴滴全球(qiu)股份有(you)限(xian)公司董事長兼CEO程維、總(zong)裁(cai)柳青各處人民幣100萬元罰款。
在(zai)(zai)這(zhe)個昏(hun)昏(hun)欲睡(shui)的(de)工(gong)作(zuo)日午休時(shi)(shi)段，高(gao)達80億的(de)罰款一石激起千層浪，迅速引(yin)發(fa)熱議、沖向熱搜首位(wei)，而網信辦在(zai)(zai)回(hui)答記者(zhe)提問時(shi)(shi)公布的(de)“8條罪證”更是將(jiang)滴(di)滴(di)推向了輿論的(de)中心。雖然滴(di)滴(di)在(zai)(zai)第一時(shi)(shi)間便予以回(hui)應，但在(zai)(zai)一片口誅筆(bi)伐之(zhi)中，“罰少了”、“永久下(xia)架”等言論仍(reng)居多(duo)數(shu)……
海量數據去哪兒了？
據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有關負責人介紹，滴滴公司共存在16項違法事實，歸納起來主要是8個方面：
一是違法收集用戶手機相冊中的截圖信息1196.39萬條；
二是過度收集用戶剪切板信息、應用列表信息83.23億條；
三是過度收集乘客人臉識別信息1.07億條、年齡段信息5350.92萬條、職業信息1633.56萬條、親情關系信息138.29萬條、“家”和“公司”打車地址信息1.53億條；
四是過度收集乘客評價代駕服務時、App后臺運行時、手機連接桔視記錄儀設備時的精準位置（經緯度）信息1.67億條；
五是過度收集司機學歷信息14.29萬條，以明文形式存儲司機身份證號信息5780.26萬條；
六是在未明確告知乘客情況下分析乘客出行意圖信息539.76億條、常駐城市信息15.38億條、異地商務/異地旅游信息3.04億條；
七是在乘客使用順風車服務時頻繁索取無關的“電話權限”；
八是未準確、清晰說明用戶設備信息等19項個人信息處理目的。
這“八宗罪”以(yi)及數以(yi)千萬、億級計算(suan)的隱私數據量，樁樁件(jian)件(jian)都結結實(shi)實(shi)地(di)踩(cai)到了用戶(hu)的底(di)線(xian)——人(ren)臉信(xin)息(xi)、精準位置、身份證號信(xin)息(xi)等等。然而，冷靜后細想，“天(tian)下(xia)烏鴉一般(ban)黑”，難(nan)道其他互(hu)聯網(wang)廠商就沒(mei)有收集我們的個人(ren)信(xin)息(xi)嗎(ma)？如今，誰還不是個沒(mei)有隱私的“透(tou)明人(ren)”了？
誠然(ran)，任何人(ren)(ren)看(kan)到這(zhe)(zhe)觸目(mu)驚心(xin)的(de)數據量后都難免憤怒，筆者也(ye)曾怒斥一句“滴(di)(di)滴(di)(di)怎(zen)么敢？”但(dan)在(zai)“個人(ren)(ren)隱私保衛戰”之后，更多的(de)網友還(huan)是更加關心(xin)數據的(de)去向，而這(zhe)(zhe)恰恰也(ye)是滴(di)(di)滴(di)(di)網絡安全審查事件的(de)開端。
想必大家還記得，2021年6月30日晚間，100周年的前夜，滴滴在紐交所低調上市。7月2日，中國網信辦官網便公開發布了“網絡安全審查辦公室關于對‘滴滴出行’啟動網絡安全審查的公告”，并要求審查期間“滴滴出行”停止新用戶注冊。
更重要的是，公告明確提到了“防范國家數據安全風險”，就在(zai)大家(jia)多重猜測之(zhi)際，有(you)網友(you)發(fa)(fa)文(wen)稱，滴(di)滴(di)為了在(zai)美國上市，未經(jing)國內監管(guan)部門允許，在(zai)七一前(qian)一天把(ba)中(zhong)國道路數(shu)據打包給美國了。該言論(lun)迅(xun)速發(fa)(fa)酵，風波愈演(yan)愈烈，雖然疑似(si)最初曝出該消(xiao)息的網友(you)在(zai)輿論(lun)乍起之(zhi)時便連(lian)忙(mang)注銷(xiao)了賬號(hao)、滴(di)滴(di)高(gao)管(guan)與官方(fang)賬號(hao)也曾多次表態否(fou)認，但時至今日，“把(ba)數(shu)據打包交給美國”的標簽仍纏繞在(zai)側。
圖源：芯智訊
眾所周知，滴(di)滴(di)可以(yi)(yi)(yi)(yi)提供包括(kuo)網約車(che)、出租(zu)車(che)、拼車(che)、代駕以(yi)(yi)(yi)(yi)及(ji)順風車(che)等多(duo)種類型的服(fu)務，其背(bei)后是用海(hai)量都不足以(yi)(yi)(yi)(yi)形容的龐雜數(shu)據(ju)，包含所有用戶(hu)的個人信息(xi)、行程信息(xi)、支付信息(xi)、車(che)內錄音信息(xi)等，通過(guo)這些信息(xi)可以(yi)(yi)(yi)(yi)輕易地(di)基于大(da)數(shu)據(ju)技術還原出一個完整的、精(jing)細到肌理的中國。所以(yi)(yi)(yi)(yi)，如(ru)果該言論成真，其對于國家安全造(zao)成的重大(da)威脅難以(yi)(yi)(yi)(yi)想象。
盡管網信(xin)辦給出的8個(ge)方面、16項違法事實中并未(wei)提到數據去向(xiang)，但其中的一段話卻值得深思——
此前，網絡安全審查還發現，滴滴公司存在嚴重影響國家安全的數據處理活動，以及拒不履行監管部門的明確要求，陽奉陰違、惡意逃避監管等其他違法違規問題。滴滴公司違法違規運營給國家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安全和數據安全帶來嚴重安全風險隱患。因涉及國家安全，依法不公開。
其中，諸如“嚴重影響國家安(an)全(quan)(quan)的(de)(de)(de)(de)數據處(chu)理(li)活動(dong)”、“惡(e)意逃避監管”、“國家關(guan)鍵信(xin)息基礎設(she)施安(an)全(quan)(quan)和數據安(an)全(quan)(quan)”這一類的(de)(de)(de)(de)措辭仿佛(fo)也(ye)昭(zhao)示(shi)著事情并(bing)沒有那么簡單(dan)。雖無意妄論(lun)國家安(an)全(quan)(quan)，但(dan)值得注意的(de)(de)(de)(de)是，在公布了(le)80.26億的(de)(de)(de)(de)處(chu)罰后，網信(xin)辦并(bing)未(wei)明確去年7月便下(xia)架的(de)(de)(de)(de)多款(kuan)滴滴出行APP何時回歸(gui)，所以筆者認為(wei)，現在談(tan)“靴子(zi)落地(di)”仍為(wei)時尚早。
滴滴用戶數據如何繪出道路細節？
相信很(hen)多讀(du)者都曾(ceng)有過“教(jiao)育”滴(di)(di)滴(di)(di)的(de)經(jing)歷——雖然(ran)APP內支持(chi)地(di)圖選擇起點/目(mu)(mu)的(de)地(di)，但很(hen)多人仍習(xi)(xi)慣手動輸入，其中偏差的(de)幾百米路(lu)程(cheng)則會口頭為司(si)機指路(lu)，經(jing)過一定時間的(de)路(lu)線(xian)“學習(xi)(xi)”，滴(di)(di)滴(di)(di)便會自(zi)動更新對于該(gai)目(mu)(mu)的(de)地(di)的(de)導航。
而這種非常簡單的AI、數據標注在一些內部道路的導航中表現尤為亮眼，但其背后的隱患也顯而易見——無論起點或目的地是否位于軍事重地、敏感地區等，哪怕是地圖上并沒有細化的部分，只要是訂單涉及的行駛路線都將被滴滴收錄。而這(zhe)些涉(she)及道(dao)(dao)路(lu)信息等關乎基礎設施(shi)的敏(min)感數據何其重要，曾在中國擁(yong)有近4億年(nian)活躍用(yong)戶的滴滴完全可以通過其日積月累(lei)的訂單(dan)路(lu)線描繪出中國大小(xiao)城市的街道(dao)(dao)巷陌。
除此之外，網信辦(ban)公(gong)布(bu)的(de)違法事實中提到的(de)“親情(qing)(qing)關系信息”、“家(jia)”和“公(gong)司”打車地址信息也令人細(xi)思極恐。滴(di)滴(di)是如何在沒有設置親情(qing)(qing)賬號的(de)前(qian)提下(xia)獲知社交關系的(de)？又是如何在并未標記家(jia)與公(gong)司地址的(de)情(qing)(qing)況下(xia)自動篩選(xuan)、匹配位置信息的(de)？
從專業層面來看，其勢必會用到“聚類分析”，這(zhe)是目(mu)前數(shu)據(ju)挖掘中的(de)(de)(de)一(yi)個很活躍的(de)(de)(de)研究領域，顧名思義，即(ji)“物(wu)以類聚人以群分”，聚類分析是指將物(wu)理或抽(chou)象對象的(de)(de)(de)集(ji)合分組為由類似(si)的(de)(de)(de)對象組成的(de)(de)(de)多個類的(de)(de)(de)分析過程，目(mu)標(biao)就是在(zai)相似(si)的(de)(de)(de)基礎(chu)上收(shou)集(ji)數(shu)據(ju)來分類。
通俗來講，假如你(ni)與親(qin)友(you)相約每周(zhou)末都會(hui)進行聚(ju)餐、逛街(jie)等活動，那你(ni)們每周(zhou)至少會(hui)有一次(ci)，在(zai)(zai)同(tong)(tong)一時段前往同(tong)(tong)一目(mu)的地，而后(hou)在(zai)(zai)同(tong)(tong)一時段，在(zai)(zai)該目(mu)的地分別打車回家。這種相似度極高的同(tong)(tong)類數據累計夠(gou)一定次(ci)數之(zhi)后(hou)便(bian)可超越巧合，被認定為親(qin)友(you)關系。換言之(zhi)，只有積累了(le)足夠(gou)的數據樣本，想要(yao)將其分類尋(xun)找重合點(dian)便(bian)不(bu)是難事，而成立近十年(nian)的滴滴最不(bu)缺的就是長(chang)期用戶及其長(chang)年(nian)累月的訂(ding)單數據。
“家”和“公司(si)”打車地(di)址信息亦是同理，當你(ni)多(duo)次在深夜自一個辦公樓打車至一處居民區，家與(yu)公司(si)的(de)地(di)址便垂手可得。
總結來看，僅僅用戶訂單與導航路線便足以挖掘出大量有價值的信(xin)息，而其違法事實中(zhong)(zhong)提到的手機(ji)截圖(tu)信(xin)息、人臉(lian)(lian)識別信(xin)息、出行意(yi)圖(tu)信(xin)息等又將映射到哪里呢？更令人膽(dan)寒的是，聚齊(qi)了人臉(lian)(lian)數據、年齡、職業、家庭位置(zhi)、親(qin)友關系等諸多細節，無異于(yu)將用戶“一(yi)絲不(bu)掛”的剖白在(zai)網絡世(shi)界之中(zhong)(zhong)。
行(xing)文至此，筆者不禁(jin)后怕，如若(ruo)此前傳(chuan)聞成真，恐怕用“遺患無窮”來形容也不為(wei)過。
滴滴還能否一戰？
毫(hao)無(wu)疑問，這次(ci)拉(la)鋸了一年有余的網絡安全審查對于(yu)滴滴而言，除了明(ming)面上的80.26億罰(fa)款外，產品下架所帶來(lai)的用戶流失也同樣是一記重(zhong)擊。
據網約車監管信息交互平臺統計，截至2022年6月30日，在當月訂單量前10名的平臺中，按訂單合規率（指駕駛員和車輛均獲得許可的訂單量占比）從高到低的分別是如祺出行、享道出行、T3出行、攜華出行、首汽約車、曹操出行、萬順叫車、美團打車、滴滴出行、花小豬出行。
此外，根據交通運輸部每月發布的網約車運營數據，今年3月，滴滴出行的月訂單量相對于去年6月下滑超過35%。除了本就虎視眈眈的高德打車、美團打車外，曹操出行、T3出行增長強勁(jing)，多(duo)方力(li)量通過(guo)加(jia)大優惠力(li)度(du)、增加(jia)宣(xuan)傳(chuan)曝(pu)光等(deng)諸(zhu)多(duo)途徑，加(jia)速爭奪市場，而APP下架(jia)、處于整頓(dun)期的滴滴目前(qian)看(kan)來毫無招架(jia)之力(li)。
同時，滴滴的虧損也在持續擴大。2021年滴滴運營虧損為484.4億元，上年同期運營虧損137.9億元；凈虧損為493.3億元，上年(nian)同期的(de)凈虧(kui)損(sun)(sun)為106.1億(yi)元(yuan)；歸(gui)屬滴滴股東的(de)凈虧(kui)損(sun)(sun)為500.3億(yi)元(yuan)，上年(nian)同期歸(gui)屬普通股股東的(de)凈虧(kui)損(sun)(sun)為106.8億(yi)元(yuan)。
而(er)隨著處罰結果(guo)的公(gong)布(bu)，滴(di)滴(di)似乎(hu)距離(li)回歸又近了一步，只不過，面對(dui)重新(xin)洗牌的賽道競爭，滴(di)滴(di)還能否一戰(zhan)呢(ni)？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不妨(fang)先來思考，對于整個出行領(ling)域而言，是否存在真(zhen)正(zheng)的(de)壁壘？
從高(gao)德地圖、美團、騰(teng)訊，以(yi)及(ji)不(bu)久前剛剛宣布加入網(wang)約車競爭的華為(wei)來(lai)看，這一行(xing)的壁壘并(bing)不(bu)高(gao)。哪怕是(shi)在(zai)滴(di)(di)滴(di)(di)如日(ri)中天之際，也有不(bu)少(shao)司機會(hui)同時注(zhu)冊(ce)多(duo)個平臺(tai)，同時接(jie)單(dan)(dan)，不(bu)少(shao)用戶也會(hui)在(zai)發布訂單(dan)(dan)前價比三家。
所以，對于(yu)滴滴而(er)言，交(jiao)了罰款(kuan)是(shi)(shi)第(di)一步，整頓APP重新上架才(cai)(cai)算是(shi)(shi)宣布回歸，而(er)后能否財(cai)務(wu)壓力下抗住激(ji)烈競爭才(cai)(cai)是(shi)(shi)真正(zheng)的考(kao)驗。
寫在最后
無論如何(he)，滴滴網(wang)絡安全(quan)審(shen)查告一段落，這一次具(ju)有重大(da)意義的(de)清查也令企業與用(yong)戶對(dui)于數據安全(quan)有了更加深(shen)刻的(de)認知(zhi)，正如胡錫進評(ping)價此事時所言，希望這是一個大(da)型互聯網(wang)公(gong)司停止(zhi)過度(du)采集(ji)和(he)濫用(yong)用(yong)戶信息、個人隱私和(he)國(guo)家(jia)信息安全(quan)受到互聯網(wang)全(quan)行業乃(nai)至中國(guo)全(quan)社會(hui)高度(du)重視(shi)的(de)轉折點。
誠然，在數據為(wei)王的(de)時代，最大化收集用(yong)戶信息(xi)的(de)做法普遍存在于消費(fei)行業，但如何合法合規(gui)地處理、利用(yong)數據，以及數據的(de)去向才(cai)是關鍵，也希(xi)望滴(di)滴(di)一(yi)事能為(wei)互聯(lian)網企業敲響(xiang)警鐘，要嚴守國家(jia)安(an)全底線，保護用(yong)戶隱私。
參考資料：
1.《全國(guo)網約(yue)車6月訂單合規成績單出爐》，羊(yang)城晚報
2.《史無前例？滴滴遭國安法調查，新用戶停止注冊！官方回應“絕無可能把數據交給美國”！》，物聯網智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