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樹根互聯終止IPO還沒過多久，后腳又一工業互聯網平臺商折戟上市路。
就在11月9日，據官網消息，上交所決定(ding)終止朗坤智慧科(ke)技股份有限公司（簡稱“朗坤智慧”）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并(bing)在科(ke)創板上市(shi)審核。
圖(tu)：上交所(suo)終止朗坤智慧首次公(gong)開發行股票并在科(ke)創板上市審核
復(fu)盤(pan)朗(lang)坤智(zhi)慧(hui)(hui)的(de)IPO之路(lu)，不難(nan)發現此(ci)次終止早有(you)端倪。公司(si)在(zai)(zai)2022年(nian)6月(yue)(yue)29日(ri)(ri)(ri)提交(jiao)上市(shi)申(shen)請，并于(yu)三周后的(de)7月(yue)(yue)24日(ri)(ri)(ri)收到首(shou)輪問詢，但公司(si)直到近半年(nian)后的(de)2023年(nian)1月(yue)(yue)19日(ri)(ri)(ri)才回復(fu)。今(jin)年(nian)9月(yue)(yue)30日(ri)(ri)(ri)，因(yin)財務資(zi)料超過有(you)效期(qi)，上交(jiao)所曾中止朗(lang)坤智(zhi)慧(hui)(hui)發行上市(shi)審核。此(ci)后，朗(lang)坤智(zhi)慧(hui)(hui)也并未提交(jiao)新的(de)財務資(zi)料，因(yin)此(ci)其招股(gu)書申(shen)報稿仍(reng)舊停留(liu)在(zai)(zai)2022年(nian)6月(yue)(yue)的(de)版(ban)本。
本次IPO，朗坤智慧原計劃擬募集資金6.89億元，分別用于新一代工業互聯網平臺及工業軟件升級項目，前沿技術研發項目，營銷及運營體系建設項目，以及補充流動資金。按照25%的最低發行比例計算，公司發行市值約27.56億元。
回想工業互聯網平臺最火的那幾年，業界畫出的“大餅”充滿誘惑——工業世界也能存在類似手機應用商店和對應的開發者平臺，里面有各種用途的軟件可供工業客戶去下載和使用，這將幫助工業客戶降低生產成本，提高生產效率，甚至開拓新的商業模式，而工業互聯網平臺商也將由此創造新的商業奇跡……然而，在冰冷的事實面前，工業互聯網平臺商不得不重新思考——未來將何去何從？
財務風險暴露工業互聯網平臺盈利隱憂
樹根互聯和朗坤智慧都曾入選過工信部評選的工業互聯網“雙跨平臺”名單，可以說是工業互聯網領域的明星企業。兩家行業領軍企業先后折戟IPO，盈利問題是繞不過去的一座大山。
根據(ju)招股書的內(nei)(nei)容，朗坤智(zhi)慧已累計為(wei)上(shang)千家大(da)(da)型(xing)企業(ye)提供工業(ye)軟件和(he)工業(ye)互聯網平臺(tai)，廣泛(fan)應用(yong)于發電、建(jian)材、化工、冶金、煤礦等(deng)行業(ye)，服(fu)務包括國家電投、國家能源集(ji)團(tuan)(tuan)等(deng)在內(nei)(nei)的前十大(da)(da)發電集(ji)團(tuan)(tuan)，以及中(zhong)國建(jian)材集(ji)團(tuan)(tuan)、中(zhong)石化集(ji)團(tuan)(tuan)等(deng)其他重資產流程行業(ye)頭部(bu)企業(ye)。
2019-2021年，朗坤智慧營收約為(wei)3.02億(yi)、3.38億(yi)、4.05億(yi)元；凈利潤(run)約為(wei)2999.97萬(wan)(wan)、4564.80萬(wan)(wan)、7020.55萬(wan)(wan)元；歸母凈利潤(run)約為(wei)3079.65萬(wan)(wan)、4592.72萬(wan)(wan)、6963.49萬(wan)(wan)元；研發投入占比約為(wei)14.74%、14.13%、15.06%。
圖(tu)：朗坤智慧報告期內主要財(cai)(cai)務數據和財(cai)(cai)務指(zhi)標(biao)
雖然凈利潤為正，但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朗坤智慧在招股書中重點警示了應收賬款回收和壞賬風險。招股書顯示，2019年至2021年，朗坤智慧應收賬款余額分別為1.53億元、1.94億元及3.09億元，占各期營業收入的比例分別為50.57%、57.39%及 76.32%，預期信用損(sun)失金額分(fen)別為977.91萬(wan)(wan)元(yuan)、1376.02萬(wan)(wan)元(yuan)和2437.07萬(wan)(wan)元(yuan)——這個比例(li)可以說是相(xiang)當之高(gao)了。
反觀(guan)另一邊的(de)(de)(de)樹根互聯(lian)，還始終處于虧(kui)損(sun)狀(zhuang)態。從2019年(nian)到(dao)2021年(nian)，樹根互聯(lian)的(de)(de)(de)營收(shou)分(fen)別(bie)為(wei)1.52億(yi)(yi)元(yuan)、2.79億(yi)(yi)元(yuan)、5.17億(yi)(yi)元(yuan)，三(san)年(nian)內(nei)的(de)(de)(de)營業收(shou)入(ru)復合(he)增長率達到(dao)了(le)(le)84.71%，但在(zai)保持(chi)高(gao)速增長的(de)(de)(de)同時也出現了(le)(le)高(gao)虧(kui)損(sun)——其在(zai)這(zhe)三(san)年(nian)期(qi)間扣非(fei)后凈虧(kui)損(sun)分(fen)別(bie)達到(dao)了(le)(le)3.60億(yi)(yi)元(yuan)、4.81億(yi)(yi)元(yuan)、7.76億(yi)(yi)元(yuan)。
樹根互聯和朗坤智慧作為典型代表，其財務風險直觀地反映了整個工業互聯網平臺產業盈利的隱憂。
中電工業互聯網公司董事長朱立峰曾經有過一句很犀利的評價，他表示——工業互聯網平臺公司有三難，訂單難拿、利潤難掙、賬款難收。
筆者深以(yi)為(wei)然，并(bing)就這三個關鍵詞進行(xing)淺析：
首先，“訂單難拿”是(shi)因為(wei)工(gong)業領(ling)域隔行如(ru)隔山，不同的(de)行業需(xu)(xu)(xu)求(qiu)差異巨(ju)大，這導致平臺公司所(suo)(suo)面臨的(de)需(xu)(xu)(xu)求(qiu)往(wang)(wang)往(wang)(wang)是(shi)碎(sui)片(pian)化的(de)，明明當初(chu)做(zuo)平臺是(shi)為(wei)了(le)解決這個(ge)問題，實(shi)現一(yi)(yi)招通吃(chi)，但實(shi)際落地過程還是(shi)沿襲了(le)“做(zuo)項目”的(de)思路。“做(zuo)項目”就是(shi)要拿訂單，正如(ru)中國信(xin)息通信(xin)研(yan)究院總工(gong)程師余曉(xiao)輝所(suo)(suo)說：“拿下(xia)一(yi)(yi)個(ge)訂單、滿足一(yi)(yi)個(ge)需(xu)(xu)(xu)求(qiu)，需(xu)(xu)(xu)要耗費巨(ju)大的(de)人力(li)、物(wu)力(li)、財力(li)，而(er)面對下(xia)一(yi)(yi)個(ge)訂單、下(xia)一(yi)(yi)個(ge)需(xu)(xu)(xu)求(qiu)，往(wang)(wang)往(wang)(wang)又需(xu)(xu)(xu)要重新投入，這讓不少(shao)平臺公司難以形成(cheng)自(zi)我造(zao)血能力(li)，可持續(xu)發展有困難。”
其次，“利潤難掙”是因為(wei)做(zuo)平(ping)(ping)(ping)(ping)臺的(de)成(cheng)本高昂。據悉(xi)，國(guo)內(nei)某知名工業互聯(lian)網企(qi)業在針(zhen)對中小企(qi)業的(de)標準化服(fu)務方(fang)面(mian)，主要是以某SAAS云平(ping)(ping)(ping)(ping)臺為(wei)客(ke)戶(hu)提供生產協同方(fang)面(mian)的(de)數據服(fu)務。客(ke)戶(hu)用企(qi)業賬號登錄平(ping)(ping)(ping)(ping)臺即(ji)可使用，每年需(xu)要繳納約(yue)3萬元服(fu)務費。目前該云平(ping)(ping)(ping)(ping)臺共有約(yue)2000名客(ke)戶(hu)，年收入約(yue)為(wei)6000萬，看起來流水還(huan)不錯，然而平(ping)(ping)(ping)(ping)臺其實一(yi)直在虧(kui)錢(qian)。因為(wei)除了研發成(cheng)本，平(ping)(ping)(ping)(ping)臺日常還(huan)要花(hua)費大量人力進行(xing)維護、升級，甚至幫客(ke)戶(hu)進行(xing)定(ding)制化開(kai)發。
最后，“賬款難收”是(shi)因(yin)為(wei)客戶(hu)性質所致。大(da)企(qi)業(ye)客戶(hu)往(wang)往(wang)收賬款周期長，中小(xiao)企(qi)業(ye)客戶(hu)又資金(jin)流不充裕，隨著平臺商(shang)業(ye)務規(gui)模的(de)(de)持續擴大(da)與銷售收入的(de)(de)增加，可能存在部分應收賬款回收情況出現惡化，直(zhi)接影響公司(si)的(de)(de)資金(jin)周轉速(su)度和(he)經營(ying)活動(dong)現金(jin)流量(liang)，對公司(si)的(de)(de)整體運營(ying)產生不利影響。
哦(e)，還有一點(dian)兒(er)或許也很重要，那就是(shi)政(zheng)(zheng)府(fu)補貼(tie)。2020年年底，大(da)東(dong)時代智庫（TD）曾做過相關統計，發現一些工業(ye)互(hu)聯網平(ping)臺幾乎70%-80%的收入都(dou)是(shi)來自政(zheng)(zheng)府(fu)補貼(tie)。然而隨著(zhu)疫情之(zhi)下政(zheng)(zheng)府(fu)有意減(jian)(jian)少(shao)財政(zheng)(zheng)支出(chu)和(he)部分工業(ye)互(hu)聯網的項目虛報行為，政(zheng)(zheng)府(fu)補貼(tie)相應地被(bei)扣減(jian)(jian)——退潮之(zhi)后，方能看見一大(da)批裸泳(yong)者。
工業互聯網平臺無法“獨立行走”？
工業互聯網賽道競爭激烈、“高手云集”：傳統制造業廠商如海爾、航天科工、樹根互聯、徐工漢云，工業軟件廠商如中控技術、用友軟件，通訊類企業如華為和三大運營商，以及阿里、騰訊、百度、京東等互聯網企業。雖然前路坎坷，但沒有人能否認工業互聯網平臺的實際價值——但是這種價值，需要被重新認知。
過去，不少企業認為工業互聯網單獨就能實現自我造血，這樣想其實不難理解，畢竟C端的平臺獲得的成功是如此的耀眼。但B端和C端平臺其實有特別大的差別，即C端平臺對用戶的控制力強，B端平臺對用戶的控制力弱。
舉例(li)來說，牛逼的(de)C端平(ping)臺(tai)是(shi)可以影(ying)響消費者(zhe)的(de)日常行為習慣(guan)的(de)，原來喜歡(huan)在(zai)(zai)家做飯的(de)人(ren)可能早已習慣(guan)了在(zai)(zai)美(mei)團或者(zhe)餓了么上點外賣，原來喜歡(huan)線(xian)下(xia)購物(wu)的(de)人(ren)現在(zai)(zai)可能覺得(de)網上購物(wu)更方便，大(da)家的(de)習慣(guan)最(zui)終形成了統(tong)一(yi)的(de)模式，平(ping)臺(tai)可以以標準(zhun)化的(de)方式躺著賺(zhuan)錢…..但(dan)是(shi)B端平(ping)臺(tai)再厲害也無(wu)法一(yi)下(xia)子改(gai)變(bian)客戶的(de)工藝流程(cheng)，因此才容(rong)易出現明(ming)明(ming)想做平(ping)臺(tai)結果還是(shi)做成了項目的(de)困(kun)局。
可能是早就認識到了“工業互聯網平臺無法獨立行走”問題，許多領軍企業已經調整了思路——將制造業數字化轉型作為大命題，不再單獨用平臺講故事。
正如智次方·物聯網智庫在《》一文中所述：工業互聯網平臺只是其中一種工具，有可能可以形成一種數字化的基礎設施或數字底座，成為數字化轉型的載體。而數字化轉型的成敗往往是由企業這個整體所決定的，涉及到管理、組織、業務、市場…各個層面，包括領導力轉型、運營模式轉型、工作資源轉型、信息與數據轉型等方方面面，不僅僅是一種技術、一種工具能夠解決。
因此，我們能看到，像西門子、施耐德電氣這樣的工業龍頭，早幾年還談工業互聯網平臺，但近一段時間就只講“完整的數字化解決方案”了，而且還特別強調其咨詢的能力。
比如，西門(men)(men)子(zi)認(ren)為(wei)在(zai)開啟數(shu)字(zi)(zi)化(hua)(hua)轉(zhuan)型(xing)(xing)之前，先做(zuo)好(hao)數(shu)字(zi)(zi)化(hua)(hua)咨詢(xun)是一個(ge)未(wei)雨綢繆的(de)好(hao)方法(fa)。西門(men)(men)子(zi)深耕數(shu)字(zi)(zi)化(hua)(hua)轉(zhuan)型(xing)(xing)管(guan)理和咨詢(xun)的(de)專業團(tuan)隊(dui)——西門(men)(men)子(zi)艾聞達在(zai)咨詢(xun)方面有一整套對(dui)應的(de)解決(jue)方案。通過對(dui)客(ke)(ke)戶工廠現狀從精(jing)益化(hua)(hua)、自動化(hua)(hua)和數(shu)字(zi)(zi)化(hua)(hua)三個(ge)維度進行整體評估，幫助(zhu)客(ke)(ke)戶制定具(ju)體的(de)數(shu)字(zi)(zi)化(hua)(hua)轉(zhuan)型(xing)(xing)路線。
比如，施耐(nai)德電氣(qi)(qi)的理念是(shi)“先醫后藥”，即智能化是(shi)手段不(bu)是(shi)目的，就好比人(ren)生(sheng)病一(yi)樣，不(bu)能有病亂(luan)投醫、亂(luan)吃藥。所以施耐(nai)德電氣(qi)(qi)不(bu)僅僅提供(gong)技術，在人(ren)力資源、供(gong)應(ying)鏈及(ji)財務體系等方面都在為客(ke)戶提供(gong)支持。從咨詢(xun)的角(jiao)度讓企業明晰自身問題(ti)，并基于(yu)“診斷處(chu)方”一(yi)步(bu)一(yi)步(bu)落實。
再看看更(geng)早(zao)的(de)(de)前(qian)(qian)輩——被稱為工(gong)業互聯(lian)網概念提出(chu)者(zhe)和工(gong)業互聯(lian)網平臺(tai)開山者(zhe)的(de)(de)通(tong)用電(dian)氣(qi)GE。當2018年下半年，GE傳(chuan)出(chu)要為Predix尋求買(mai)家的(de)(de)消(xiao)息時，業內驚呼“GE要放棄(qi)數字化了”！但筆(bi)(bi)者(zhe)曾有(you)幸和GE Digital副總裁&地(di)區業務負責(ze)人(ren)進(jin)行(xing)過深入交流(liu)，他(ta)告訴筆(bi)(bi)者(zhe)，GE從來(lai)沒有(you)放棄(qi)過數字化業務，而(er)是經過深入思考和沉(chen)淀之后(hou)，從“臺(tai)前(qian)(qian)”來(lai)到了“幕后(hou)”，變得更(geng)加務實(shi)(shi)落地(di)、更(geng)加輕裝簡行(xing)、更(geng)加開放合作，踏踏實(shi)(shi)實(shi)(shi)致力于為行(xing)業企業創造切實(shi)(shi)的(de)(de)價值。
寫在最后
1993 年，大(da)眾(zhong)集團董事長(chang)不(bu)顧(gu)阻攔強制(zhi)叫(jiao)停了大(da)眾(zhong)旗下斯柯達(da)汽車(che)品牌要建立高度自動化工廠(chang)的計劃。他(ta)當時給出的理(li)由令人無(wu)法反(fan)駁：一(yi)個高級車(che)間每工時要消耗 70 馬克，更明智的做法是，雇 10 個工人將工作完成得與全(quan)自動化工廠(chang)一(yi)樣好。
當然，這個案例不是為了證明“推動工廠的轉型升級”是一個費錢費時的錯誤理念，而是為了實實在在地告訴工業互聯網平臺商，工廠老板們從不迷信，他們除了關心降本增效之外，更關心你能不能給我帶來新訂單？
如果不能回答這些直擊(ji)要害的問(wen)題，那工業互聯網平臺的未來可能真的無餅可畫~
參考資料：
1.《朗坤智慧科技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開發行股票并在科創板上市招股說明書》，上海證券交易所
2.《樹根互聯撤回上市申請 今年多家企業終止IPO》，證券時報網
3.《又一工業互聯網平臺終止IPO，年入超4億》，直通IPO
4.《工業互聯網發展駛入快車道 勝出需要好“定位”》，新華網
5.《施耐德電氣中國區總裁：智能制造務必先醫后藥》，施耐德電氣
6.《工業互聯網平臺的隱憂：經濟性不明且平庸的螺旋式上升》，智次方·物聯網智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