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2005 年國際電信聯盟（ITU）發布《ITU 互聯網報告 2005:物聯網》，系(xi)統展示“物(wu)聯(lian)網(wang)（Internet of Things）”概念以(yi)來，物(wu)聯(lian)網(wang)產業已經走過(guo) 20 年(nian)的歷程。
二十年間(jian)，物聯網的(de)概念不斷(duan)(duan)拓展、內涵不斷(duan)(duan)豐富，從 IoT 進(jin)化成智聯網 AIoT；也是在這二十年間(jian)，數百億(yi)的(de)連接設備逐漸遍布全球每一個角落。根據(ju) Statista 預測(ce)，到(dao) 2030 年，全球將部署超過 290 億(yi)個物聯設備，它們正源源不斷(duan)(duan)地向(xiang)云(yun)端發送數據(ju)，構建一個數字(zi)與現實緊密融合的(de)世界(jie)。
不過，突然有一天，這些設備停了下來，不是因為被破壞、不是因為斷電，而是因為固件的終止、協議的失效、認證的過期、網絡的迭代等等……換言之，這些互聯設備在物理層面依舊存在，但卻在數字世界中逐漸“游離”，變成無聲無息的“數字孤島”。這些被遺棄的基礎設施不僅帶來不便，甚至淪為新式“電子垃圾”。
這是整個智聯網產業發展到新階段暴露出來的隱憂，因此近期不少專家開始呼吁關注智聯網基礎設施的長期可維護性，以及電子垃圾的回收利用問題。
萬物互聯的美夢也有“保質期”
智聯網 AIoT 的美好愿景是真實的，但它的保質期可能是短暫的。
2023 年，曾經是法國低功耗廣域網（LPWAN）領域的寵兒的 Sigfox() 進入接管/破產管理程序。非洲、亞洲和拉丁美洲的客戶紛紛陷入困境，試圖維持大量已經“失聯”的設備。而那些押注于長期、低成本數據鏈路的政府和物流運營商，發現硬件仍在閃爍——但再也沒有地方可以發送信號。與之形成對比的是 Semtech，其基于 LoRa() 的(de)系統已在印度和(he)巴西部(bu)分地(di)區獲得發(fa)展。通過鼓勵開放(fang)標(biao)準(zhun)、本地(di)化(hua)集成以及(ji)靈活的(de)網絡設計（包括不依賴(lai)遠程(cheng)云平臺(tai)的(de)私有網絡），LoRa 實(shi)現了(le)更(geng)長壽命(ming)的(de)部(bu)署。
在(zai)肯尼亞，部署于多(duo)個農村郡(jun)縣的(de)智能水表(biao)大(da)規模失效，原因(yin)并非破壞或需求不足(zu)，而(er)(er)是供應商(shang)撤(che)回了支持(chi)——固件更新并未如期而(er)(er)至。當地(di)技(ji)術人員無法獲(huo)得(de)診斷工具，原本旨在(zai)普及用水權的(de)項目，最終變成(cheng)了催生(sheng)維護(hu)合(he)同和(he)滋生(sheng)不信(xin)任的(de)源頭。
類似的故事在前幾年 2G/3G 退網時也有發生。海外多個國家雖然已經成功關閉了 2G 或 3G 網絡，但也付出了高昂的代價。例如，英國的 2G 網絡至少要維持服務到本世紀 30 年代，因為除了少量手機用戶對 2G 網絡的需求外，英國的智能電表以及歐盟主導的 eCall() 救援(yuan)系統都依賴(lai) 2G 網絡支(zhi)撐。以智(zhi)能(neng)(neng)電表(biao)為例，英國的智(zhi)能(neng)(neng)電表(biao)設計服役時(shi)間是至少 15 年(nian)，在(zai)這一(yi)過(guo)程中，對(dui)智(zhi)能(neng)(neng)電表(biao)通信制式進行(xing)更改(gai)升(sheng)級將產生高額(e)成本。
從商業角度看，許多物聯網產品仍以“銷售即結束”為導向。固件更新缺乏標準協議、跨平臺兼容性差、供應鏈責任分散，都導致設備后期維護處于盲區。部分平臺運營商甚至通過云服務停運倒逼用戶升級，間接拋棄舊設備。更令人擔憂的是，一些被(bei)用(yong)(yong)于關鍵基礎設(she)施的設(she)備(bei)，制造(zao)商在(zai)商業模(mo)式(shi)設(she)計之初便未考慮其(qi) 10 年(nian)、15 年(nian)的運(yun)營維護問題。例如，用(yong)(yong)于灌溉、水(shui)利(li)、電力監控的邊(bian)緣設(she)備(bei)，在(zai)無人工介(jie)入的環境下極(ji)度依賴長期穩(wen)定運(yun)行。一旦(dan)出現(xian)“數(shu)字(zi)孤島”現(xian)象，其(qi)影響遠超一臺冰箱或攝像(xiang)頭停擺所(suo)帶來的不便。
除了給物聯網設備的運營方帶來麻煩，AIoT 設備的廢棄未來也會帶來嚴峻的“電子垃圾”問題。
以近年蓬勃發展的生成式 AI 產業為例，作為典型的資源密集型產業，其技術發展、應用十分依賴于底層硬件規模的擴大。英偉達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黃仁勛曾說過，一臺 EFLOPS()（每秒百億億次浮點運算）級的(de)機器由 60 萬個零件組成(cheng)，重達 1.36 噸。業內專家認為(wei)，算力中心的(de)服(fu)(fu)務(wu)器機群中通常(chang)包(bao)含(han)(han)的(de)多種高性能計算硬件，如 GPU（圖(tu)形處理(li)器）、內存(cun)模(mo)(mo)塊、存(cun)儲設(she)備等，壽命(ming)普遍在(zai) 3 年(nian)左右，當壽命(ming)結束(shu)后，將(jiang)產(chan)生大量電子(zi)廢棄物。研究結果顯示，在(zai)最激進(jin)的(de)發展(zhan)模(mo)(mo)式(shi)下，生成(cheng)式(shi) AI 在(zai) 2023 年(nian)至 2030 年(nian)產(chan)生的(de)電子(zi)垃圾累積量或將(jiang)達 500 萬噸。預計產(chan)生的(de)電子(zi)垃圾包(bao)含(han)(han) 150 萬噸印刷電路板和 50 萬噸服(fu)(fu)務(wu)器電池。它們可(ke)能含(han)(han)有(you)鉛和鉻等有(you)害(hai)材料，若處置不當將(jiang)帶(dai)來嚴重環境(jing)危害(hai)。
構建可持續的智聯網解決方案
這些隱憂為智聯網運營商帶來深刻的教訓。AIoT 產業用戶的特點一方面是生命周期較長，另一方面是很多應用于各行業企業關鍵生產經營場景，這些特點決定了必須有可持續的基礎設施服務。顯而易見，缺乏可維護性的基礎設施根本就不是基礎設施，而是定時的電子垃圾。有時候，短生命周期的部署不僅僅是麻煩，而是一個戰略錯誤。
當智聯(lian)網用戶在(zai)選擇解決方(fang)案時，一個(ge)售價 10 美元(yuan)、沒有更(geng)新路徑(jing)的物聯(lian)網傳感器，可(ke)能看起來比(bi)一個(ge)售價 30 美元(yuan)、擁(yong)有保障支持、API 和(he)本(ben)地服(fu)務合作伙伴的設(she)(she)備更(geng)便(bian)宜。但當更(geng)便(bian)宜的設(she)(she)備在(zai) 18 個(ge)月后失(shi)效，拖累一系列(lie)資產時，原本(ben)精(jing)簡的設(she)(she)備就(jiu)變成(cheng)了虧損設(she)(she)備。例如，在(zai)冷鏈物流(liu)中，實時可(ke)視(shi)性(xing)失(shi)效可(ke)能導致(zhi)整批貨物質量受損，帶(dai)來高昂的經濟損失(shi)。
當然，這不僅僅關乎質量，更關乎控制。封閉的生態系統往往使本地運營商缺乏自主權，尤其是當用戶使用海外企業的相關方案時——設備無法重新編程，數據無法重新路由，即使有支持熱線接聽，也往往位于另一個時區，其結果是一種數字新殖民主義和種族隔離：技術沒有主權。歐洲在這方面或許走在前列，隨著其在維修權、數字產品護照()和安全(quan)設(she)計方面的監管(guan)力度不斷加大(da)，歐盟有望(wang)引領一種新模(mo)式：循環、自主且情(qing)境感知的物聯網。
要(yao)解決這場物聯網(wang)(wang)暗(an)流危機，必(bi)須(xu)從多(duo)個層面推(tui)動“可持(chi)續物聯網(wang)(wang)”戰略，包括但不限于：
生命周期設計理念嵌入產品開發：企(qi)業(ye)在設計物聯網(wang)產品時，應將設備(bei)可維護性、模(mo)塊化升級、長周期(qi)支(zhi)持納入(ru)基本(ben)指標，而非僅以首發性能和(he)成本(ben)為導向。
開源協議與標準化更新機制：推動采用開放標(biao)準協議、可遠程延展的(de)認證體系，以減少因(yin)網絡停(ting)服或設備停(ting)產導(dao)致(zhi)的(de)孤(gu)立。
推進跨平臺對接：很多提供(gong)公共平(ping)臺(tai)(tai)(tai)服務的(de)廠商開始和其他物聯網平(ping)臺(tai)(tai)(tai)加強(qiang)合作，推進跨平(ping)臺(tai)(tai)(tai)的(de)對接，實(shi)現(xian)平(ping)臺(tai)(tai)(tai)之(zhi)間(jian)真正的(de)無縫切換，提升客戶信(xin)任度
至于已經淪為電子垃圾的設備，除了回收諸如銅、黃金和鐵之類有價值的二次原材料，不少研究人員還在思考如何讓其實現“變廢為寶”。
在最近的一項實驗中，愛(ai)沙尼(ni)亞(ya)工程師發(fa)現，當十(shi)多年的舊(jiu)智能(neng)手(shou)(shou)機(ji)(ji)被(bei)改造成(cheng)一個自組織單元協同工作時，它們(men)能(neng)夠出乎意料(liao)地輕松地處理許多此類任務(wu)，包(bao)括圖像識別。研究人員認為，這(zhe)種方法可(ke)以(yi)降低物聯(lian)(lian)(lian)網計算的成(cheng)本(ben)，并為電(dian)子(zi)產品回收(shou)開辟一條新途徑，從而幫助解決全球日益嚴重的電(dian)子(zi)垃圾問題。即使(shi)是舊(jiu)智能(neng)手(shou)(shou)機(ji)(ji)也配備(bei)了強大的 CPU 和快(kuai)速運(yun)行的內存，這(zhe)使(shi)它們(men)能(neng)夠輕松超越(yue)單板(ban)計算機(ji)(ji)等流行的物聯(lian)(lian)(lian)網專用設備(bei)——尤其是在協同工作的情(qing)況下。因(yin)此，以(yi)這(zhe)種方式重新利(li)用舊(jiu)智能(neng)手(shou)(shou)機(ji)(ji)可(ke)以(yi)幫助降低物聯(lian)(lian)(lian)網項目的成(cheng)本(ben)，同時還(huan)可(ke)以(yi)解決電(dian)子(zi)垃圾激增的問題。
寫在最后
在物聯網邁向智聯網的下一個二十年里，連接數量的增長已不再是唯一的衡量標準。真正的競爭力，將來自設備全生命周期的可持續管理、開放與互操作性。畢竟，技術的價值，不在于它能點亮多少設備，而在于它能在多久以后，依舊穩定、可靠地為人服務。只有這樣，萬物互聯才能真正成為一場持久而有益的文明工程，而不是一地散落的、曾經閃爍過的零件。
參考資料：
The internet of forgotten things，RcrwirelessOld Smartphones Get New Life as Tiny Data Centers，Spectrum
警惕！AI電子垃圾正在激增，科技日報
2G/3G退網加速,10多億存量蜂窩物聯網終端由什么來承載?，物聯網智庫
